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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秦和张仪的战国,不过是一场游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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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年,读金庸小说《天龙八部》时候,曾被那位逍遥派的掌门人无崖子深深震撼到。

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奇人吗?无所不学又无所不精。

长大了才知道,除了武功之外,小说并没有夸大。战国年间的鬼谷子,应该比小说里的无崖子更厉害。

而金庸先生写这种人物,不光受到庄子的影响,显然还有鬼谷子。

苏秦和张仪的战国,不过是一场游戏

鬼谷子的学问可谓通彻天地,洞悉宇宙。他不喜欢喧闹的尘世,隐居在一处幽静的山谷。

还好,鬼谷子的绝学没有湮没,他有徒弟。

苏秦、张仪、商鞅等人,各自学了一点鬼谷子的本事,都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,彪炳于史册。

一、

为什么史学界要划分春秋和战国时期,不都属于东周吗?

因为韩、赵、魏三家分晋、齐国的田氏取代姜氏这两件事,打破了周天子难以维持的脆弱的平衡。诸侯国玩得更嗨,以大吞小的战争司空见惯,大国之间的交战也更多了。

换句话说,东周后期,大老板周天子更落魄了,流水落花春去也。天下格局到了重新洗牌的时候。

苏秦出生在洛阳,属于东周王室那一点少得可怜的自留地。

从名分上来讲,洛阳的周天子还是诸侯国老大。

彼时,苏秦还是个翩翩少年。他急于建功立业,早早地出师了。

苏秦离开家乡,在中原诸侯国闯荡了几年,毫无所获。工作没着落,路费却花光了。

苏秦带着一身狼狈回到了家里,被兄弟、嫂子们冷嘲热讽,说他肯不安安分分地做农民,却企图以一张嘴挣来富贵,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
苏秦很是羞惭,钻进自己的屋里不肯出来。他静下来想想,还是自己学问不到家,肚子里存货不足。

苏秦和张仪的战国,不过是一场游戏

那就继续深造吧。苏秦翻箱倒柜,找出来一编西周的典籍《阴符经》,埋头苦读。

整整一年内,苏秦闭门不出,也不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玩耍,一心琢磨《阴符经》的精义。

读通这本奇书,苏秦有一种站在泰山之巅的感觉,天下大势在他眼里,就像一个棋盘上的残局。

苏秦踌躇满志,再次离家追寻自己的事业。

二、

公元前333年,苏秦重出江湖的时候,他的师弟张仪也在四处奔波。

鬼谷子肯收的弟子,个个聪颖无比。张仪的天分丝毫不亚于苏秦,苏秦对人说,自己不如张仪。

张仪是魏国人。好男儿志在四方,张仪带着他的妻子游历了好几个国家,希望自己学说能派上用场。但他和师兄苏秦一样,处处碰壁。

后来到达楚国郢都,张仪应邀出席了相国的宴会。张仪运气不好,他精心准备的演讲没能打动楚相就算了,还被人诬赖,说他顺走了楚相的一块玉璧。

楚国官差把张仪抓起来,抽了几百鞭子,逼问玉璧的下落。张仪当然不承认,官差只好把他放了。

张仪的老婆看见他带着伤回来,没好气地奚落道:“哟,怎么了这是?你如果不学游说,就不会挨这顿打!”

张仪也不生气,笑着说:“小意思。你看看我的舌头还在没?”说罢张嘴吐舌。他老婆忍俊不住,笑道:“你的舌头好好的!”张仪说:“这就行了。你等着过好日子吧!”

张仪休息了几日,正准备收拾行李离开楚国,有个陌生人找上门来。

客人告诉张仪,你的师兄苏秦已经地位显赫,何不去找他,助你一臂之力。

张仪也听说了苏秦这次出山大有所获,获得赵国重用。小两口一商量,高高兴兴地上路了,投奔苏秦而去。

苏秦和张仪的战国,不过是一场游戏

三、

苏秦的平步青云,来得并不容易。他先是兴冲冲地去求见周显王,想用王道治国的方略打动周天子。

但那时的局面,就算周武王和姜太公在世,也不可能重振周王朝的雄风。周显王对苏秦的演讲提不起半点兴致。

苏秦在老家的名声不太好,周显王身边的人都说他是个好吃懒做的浪荡子。苏秦在他们鄙夷的注目注视下悻悻离去。

苏秦一路风尘仆仆,兜了好大一圈,才找到组织。

他离开洛阳,去了西边的秦国。那会儿商鞅被杀没多久,秦惠王对辩士没什么好感,苏秦的演说徒劳无功。

当时的秦国已经被商鞅改造成无坚不摧的战争机器,连年东征,蚕食崤山以东的土地。韩、赵、魏三国首当其冲,开启了割地求和的生存模式。不过当时的赵国还能勉强抵御秦军。

再往东的齐国则安于现状,笑呵呵地观赏秦军痛殴邻国。楚国、燕国还没感受到秦国的强大压力,同样没心没肺地看热闹。

山东六大国之间也时常闹别扭,比如苏秦和张仪四处漂泊的时候,楚、燕两国一南一北,和齐国几次互殴。

苏秦去秦国的目的是帮助秦国吞灭山东六国,可是碰了钉子。苏秦只好改变主意,决定说服六国联合抗秦。

苏秦又去了赵国。赵国的相国、奉阳君李兑是赵肃侯的弟弟,出于礼貌接见了苏秦。

奉阳君沉浸于鬼神之事,对国家大计没什么兴趣,苏秦又白费一番唇舌。不过奉阳君觉得苏秦是个人才,送他一大笔路费,光黄金就有一百多斤,还有珠宝、一件华贵的貂皮大衣。

苏秦不用为钱发愁了。南宋大文人辛弃疾在一首词里说,“季子正年少,匹马黑貂裘”。

季子就是苏秦,一个雄心万丈、为事业奔波的的英姿少年呼之欲出。他跃马扬鞭,去了一趟燕国。

燕赵千里之地,盛产悲歌慷慨的豪侠。苏秦见到了燕文侯,告诉他,燕赵两国唇齿相依,燕国现在太平无事,是因为赵国在抵御秦军。一旦赵国支撑不住,燕国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。

燕文侯一点就透,表示愿意和赵国结盟。他出手也很阔,资助苏秦一笔巨款,还送给他车马和仆人,让苏秦再去做赵国的工作。

刚巧赵国奉阳君死了,苏秦面见赵肃侯,为他分析天下大势,利害关系。讲得口沫横飞。

赵肃侯也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,同意和山东大国结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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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

张仪去赵国见苏秦的时候,秦国出兵狠揍了魏国,还抢了魏国一座城。

苏秦担心秦国乘胜攻打赵国,毁掉合纵之计,想让张仪去秦国,设法阻止秦国的攻势。于是苏秦对师弟使了个手段。

张仪到了邯郸,在苏秦的府邸等了好几天,没见着师兄。苏秦还吩咐下去,给张仪提供的饭菜和仆人的一样。张仪很不高兴,想走,却被人拦着。

又过两天,苏秦终于现身了。他一见张仪,板着脸训斥道:“以你的才能,居然混成这样。我真是看走了眼。不要指望我提携你了,赵国用不着你。”

张仪又惊又怒,被怼得说不出话,忿然离去。苏秦的目的达到了。

苏秦很了解张仪。张仪不甘受辱,一定会设法报复赵国,进而打击苏秦。但山东六国虽然也内斗,却不会生死相搏。张仪一定会去秦国进行复仇计划。

果真如此,张仪两口子气鼓鼓的,一刻也没停就到了秦国。

有个陌生人一路和张仪同行,为他的路费买单,到了秦国国都,又送给张仪一大笔钱。张仪用这笔钱买通关系,见到了秦惠王。

那个陌生人当然是苏秦派去的。他告诉赵王:张仪的才能天下罕有,我恐怕也不如他。只有他能得到秦王的重用。如果我不用这种方式激怒他,他肯定留在赵国不想走。

张仪的高论折服了秦王,成了秦国的客卿。他想报答那个陌生人,陌生人这才告诉他,我是苏秦派来的,后会有期。

张仪跺脚叹息,对使者说:“亏我学的就是谋略,为什么没发现这是师兄的计策!你让苏秦放心,有他在,我怎么敢破坏他的盟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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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

苏秦吃了定心丸,又马不停蹄出使韩、魏、齐、楚,逐一说服他们加入抗秦联盟,进展很顺利。

最后苏秦返回赵国向赵肃侯汇报了喜讯。他身佩六国相印,担任“纵约长”,是人类史上第一个军事联盟的秘书长。赵肃侯给苏秦封了一块地,号称武安君。

六国结盟的国书送到秦国,秦王只好暂时放弃了东进的计划。苏秦主导的盟约维系了十五年。

十五年内,秦军在东方没有发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,而是向西南开疆拓土,攻占了蜀地。秦国实力进一步坐大,闷头发展经济。

而山东六国忘记了西边的威胁,内部争斗不止。

张仪在秦国也没闲着。他遵守诺言,没有大张旗鼓破坏苏秦的盟约。但他也不好意思光吃饭不干活。

几年后,张仪和秦国将领各自带兵攻打魏国。借着兵威,张仪说服魏国割让了十五个县。秦惠王非常高兴,命张仪担任相国。

苏秦衣锦还乡的时候,车队浩浩荡荡,不亚于国君出巡。原本鄙视他的兄弟、嫂子们瞠目结舌,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急转,争着恭维他。

苏秦叹道:“如果我当年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干农活,怎么可能有今天的地位!”

可是,一个人处理六个国家的纠纷,实在不容易。苏秦为调解山东六大国的矛盾,忙得焦头烂额。

公元前317年,苏秦在齐国遇刺身亡,因为齐国一个大臣嫉妒他的权势。

苏秦死后,张仪放开了手脚干活。他先后出使楚、韩、齐、赵等国,劝说他们解除合纵盟约,与秦国连横,为秦国争取了不少实实在在的利益。张仪被秦惠王封为列侯,号武信君。

张仪为破坏合纵盟约,没少欺诈六国的君主,被骗得最惨的是楚怀王。

秦惠王死后,那个一身蛮力的秦武王接了班。秦国的朝臣忌惮张仪的权位,说他是个大骗子,对秦国也不会忠诚。张仪在秦国无法立足,又凭口才担任了魏国的相国。

公元前309年,苏秦死后八年,张仪在魏国相国的任上病死。他的结局比苏秦好。

苏秦当初有三个选择,辅佐周天子、为秦国效力,或者合纵六国。前两个选择题他都做了,然而都被划了叉号。他只好去建立最难维持的国际联盟关系。

函谷关隔开了东西方七国。然而,西边的秦国最能打,东边国家虽多,却不可能长久团结,更不可能完成东部的统一。因此,秦国统一天下是轰然而行的历史车轮,谁也无法阻挡。

苏秦和张仪都看清了这一点,战国在他们的手中,不过是一场早已预知了输赢的游戏。

那么,苏秦和张仪谁的本事更大呢?在笔者看来,这两个师兄弟应当是平分秋色。张仪虽然中了苏秦的激将法,不见得不如苏秦。因为张仪当时身在局中。

苏秦死后,他的两个族弟苏代、苏厉继承了他的事业,游说山东六国结盟,也是那个年代的明星。张仪死后,把秦国主导的连横盟约做得最好的,是犀首。

战国的地缘政治局势很特别,应运而生的纵横家不少。但比较而言,苏秦和张仪是其中最出色的两位,他们的往事最为传奇。

注:有关苏秦活动的年代 ,本文未参照《战国纵横家书》

参考文献:《史记》、《资治通鉴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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