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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年周树人,千年陆放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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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年周树人,千年陆放翁

本来我已经打算每天去田野里转转,以此消磨假期。半路被朋友邀请,自驾出游,要带我去世界上看看,我有私心,自然却之不恭,简单拾掇一番,几个人就乘着绵绵细雨出发了。

朋友有完整的假期规划,旅行是其中之一,前后两日,不能去云南西藏这些我钦慕已久的地方,只能把目光锁定在江浙一带的水乡,可是像苏杭都已去过,失望于现代人对古镇古街古桥古巷的大肆改造和商业化铺陈,无意于此,最终商定去了一座还算有些历史底蕴,并未被破坏殆尽的古城——绍兴,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小愿望。

我很早之前就想去绍兴,不是因为它悠久的历史积淀,因为两个人——鲁迅和陆放翁,后来因故未能成行,遗憾至今,终于能够亲身前往,去鲁迅故里寻古人,去沈家花园觅前生。

从三味书屋到百草园

小时候读书,学过不少鲁迅的文章,一直很崇拜他,后来又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,对鲁迅的写作能力表示怀疑,尤其是有关“两棵枣树”的争论。我觉得有些好笑,既然你怀疑鲁迅的话,你写一篇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看看?你写一篇《孔乙己》看看?

百年周树人,千年陆放翁

去鲁迅故里的时候是到达的当天下午,因为免费参观,因为鲁迅的知名度,门口排起了长达上百米的队伍。我跟朋友玩笑说,人死之后还能有这么大的荣光,此生无憾了。况且,像曹雪芹、鲁迅这样的人物,不仅将名垂千古,且养活了一大批人。

一开始我们并未搞清楚状况,以为鲁迅故里是一座大园子,包含了百草园、三味书屋这些我们书本上学到的知名景点,从鲁迅祖居出来后,我们才弄清楚。鲁迅故里包含了鲁迅祖居、鲁迅故居、鲁迅纪念馆、鲁迅笔下风情园、百草园、三味书屋这些景点,并不在一处,看一处要排一次长队。

于是我们就顺着人流排队,一时忘了按顺序去看,鲁迅的那篇闻名于世的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的文章,最终我们走成了“从三味书屋到百草园”。因为从鲁迅祖居出来,隔着步行街正对面即是一河之隔的三味书屋。

百年周树人,千年陆放翁

(照片左边墙上的那个木牌下方的桌椅即为鲁迅读书时期的座位)

百年周树人,千年陆放翁

(鲁迅座位近景)

很多游客流连在三味书屋窗外,拿着相机找着鲁迅坐过的位置,期望能看到那个“早”字,但鲁迅坐过的桌椅被工作人员摆放在离窗户最远的一个角落里,想来是怕游客不文明随意触摸。桌的左上角放了一摞线装书,右手边盖了一块透明玻璃,想是保护那个“早”字了,可惜看不真切。

冷不丁听到有游客嘀咕:三味书屋到底什么意思啊?我装作大声地跟朋友说,三味书屋的“三味”是塾师寿镜吾说的“布衣暖,菜根香,诗书滋味长”。一转身看到一个女生正要跨越围栏去摸鲁迅的座位,我大声提醒:同学,不能这样!女孩子很抱歉地跳了下来。

百年周树人,千年陆放翁

出了三味书屋,就听到出口处的小贩大声吆喝:茴香豆咧,鲁迅的茴香豆咧,十块钱一包,买三送一。我一直也想尝尝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吃的茴香豆到底是什么味道,用什么做的,有多好吃,就去摊前问,没想到茴香豆的原料是蚕豆,但真的好吃,投一粒在嘴里,细细咀嚼,香味悠远,是佐酒的绝佳小菜。忽然想起孔乙己的那句“多乎哉?不多也”。

百草园这个名字乍一听很平淡,细细琢磨,却有几分真情在里面。之前在网上补课了解到,百草园一开始是名副其实的百草园,在鲁迅祖居的屋后,多种叫不上名的野草疯狂滋长,草丛里有各种昆虫,这是少年时代鲁迅的乐园,百草园一开始不是鲁迅一家的,是十几家人共有的,后来被改成了菜园。

百年周树人,千年陆放翁

我们去看的时候,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小园子,和院子里随意种的几畦韭菜,几块青菜,几片南瓜,在一个角落里整整齐齐摆放了许多盆栽的花草,正要感叹看景不如听景的时候,朋友发现了一个圆形拱门,我们走进去,原来另有乾坤,这亦是百草园的一部分,内有多种花草杂生,有古木参天,有假山石洞……我们不由赞叹,这真的是童年乐园。有园如此,少年时期的鲁迅多幸福。

回宾馆的路上,朋友不无感慨地说,鲁迅家也是大门大户啊,那么大片院子,也是有钱人。我说,本来祖上有基业,后来兄弟三人又都很出息,荣归故里,置办家产,自然光耀门楣,福泽乡里。朋友纳闷:这么多家产难道他们家没人继承?我答不出,上网查了查,有了结果。

鲁迅去世后,其妻许广平和其子周海婴把鲁迅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捐给了国家,如今,鲁迅和许广平唯一的儿子周海婴也已经去世四五年了,他的孙子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。鲁迅先生的曾孙子孙女则是与我们年纪相仿的80后。

还记得鲁迅去世前说过的那句“我一个也不原谅”的话,还记得盖在他身上的“民族魂”三个字,鲁迅生前用一支笔敌过千军万马,是名副其实的“刀笔吏”,凝缩了一个民族的骨气。

沈氏园里钗头凤

读过几年书的人,对陆游和唐琬凄婉的爱情故事应该不会陌生。当年陆游和唐琬青梅竹马,伉俪情深,举案齐眉,夫唱妇随,但因两人婚后日日缱绻不忍离分因此影响了陆游的学业,让他无心科举,从此留恋温柔乡,被陆母所不容,将一对恩爱鸳鸯生生拆散,两人从此离散。

百年周树人,千年陆放翁

(沈园内有名的钗头凤碑,字迹为陆游真迹仿写)

七年后二人各自成家,沈园再见,陆游有感于斯,于是作《钗头凤》一首:

红酥手,黄藤酒,满城春色宫墙柳。

东风恶,欢情薄。一杯愁绪,几年离索。

错,错,错!

春如旧,人空瘦,泪痕红浥鲛绡透。

桃花落,闲池阁。山盟虽在,锦书难托。

莫,莫,莫!

唐琬一年后再游沈园,看到陆游留下的词,心内感怀,遂和诗一首:

世情薄,人情恶,雨送黄昏花易落。

晓风干,泪痕残。欲笺心事,独倚斜阑。

难,难,难!

人成各,今非昨,病魂常似秋千索。

角声寒,夜阑珊。怕人寻问,咽泪妆欢。

瞒,瞒,瞒!

沈园本是当时一富商私家花园,因陆游唐琬凄美的爱情故事,名扬中外,流传至今。我们流连在园内的钗头凤碑处时,有一个金牌导游,用饱含深情的嗓音为游客朗诵和解读了陆游唐琬的两首词,讲述了二人之间凄绝的爱情故事,令很多人为陆唐爱情唏嘘不已。

百年周树人,千年陆放翁

当年的陆游因为孝顺,最后不得不奉母命休了自己最爱的人,如果放到现在,这样悲剧还会发生吗?我不知道。也许依然有插手子女终身幸福的父母,也许依然有在爱情和亲情面前选择愚孝的子女,情愿牺牲爱情,摧毁两个人的一生。

沈园成了陆游一生的怀旧伤情之所,他去世前最后一次游沈园,想起以往的种种,写下了这样一首情诗:

沈家园里花如锦,半是当年识放翁。

也信美人终作土,不堪幽梦太匆匆。

百年周树人,千年陆放翁

陆游不仅多情,更是一位爱国诗人,他满腔抱负,想要为国尽忠,曾写下“夜阑卧听风吹雨,铁马冰河入梦来”的诗句,但却被秦桧等奸臣打压,官场一直不得志,更加与唐琬的生离,情场抑郁,写下最后一首诗后不久就溘然长逝,留给我千百年后的我们一段爱情遗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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